「健吾，我細細個就聽過呢個名啦！」對，只要你對日本有些少興趣，你就會知道香港有個叫健吾的日本通。他是多個報紙專欄作家、大學講師、電台節目主持、又曾經寫過N本關於日本、愛情、而至設計的書。表面上，他理應是一個人畜無害的文化人。

但近年，尤其是「雨傘運動」前後，健吾漸漸以時事評論走入大眾眼中。明顯偏「黃(絲)」的政治立場、同性戀者的身份、加上全身一陣濃得化不開的「日本味」為其招惹不少謾罵。早前還出了一本名為《來生要做日本人》的書…難怪有人會以「寫中文=想賺中國人」的邏輯攻擊他。

#來生要做日本人(?)

「其實這本書的書名是(白卷)出版社的林日曦改的，他說：『你都寫了那麼多關於日本人的事，那是來生是否真的要做日本人呢？』。而我的結論是，如果你是一個有錢人的話，在日本的確會比在香港舒服。」

「在另一些地方你有更多的錢不代表你的生活一定會比較好。例如在北歐，當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六十是稅時，多一點錢與少一點錢的分別不會太明顯；又或者我一些台灣作家朋友會認為在當地，窮一點與富一點的生活水準也不會相差太多。但香港與日本都很類似，你有越多錢就過得越舒服，這是很清楚的。」

「如果你仔細閱讀這本書，就會發現(在日本)買樓的難度、找工作的狀態、安全的飲食以至都市人的矛盾等等其實都很令人困惑的。我們去旅行時只會看到他們快樂的一面，但當你長住的時候，日本的醫療保障到退休支援等等，其實都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例如在日本的救護車只會將你送到最近的醫院，而醫院有權拒絕接收你，然後救護車又要把你送到下一間最近的醫院。所以我的朋友很多都會先打電話到想去的醫院留位，再自己坐的士去。這就是資本主義下的世界：只要你肯自己付錢，就有權選擇要什麼服務。」

#健吾去日本

慢著，慢著。所以「隔離屋飯香」定律要被打破了嗎？(Yen很便宜時的)日本不是人間天堂嗎？他們有AV也有AKB耶！如果來生做了日本人都還是魯蛇，那為什麼不留在香港做？

「那就要看看你的來生是什麼時候了。如果你的來生是十年後或者二十年後，香港會變成怎樣呢？我覺得如果以現在這個方向再走下去，只會越來越壞了吧？」

既然你自己提起，我也不客氣了。你在大眾的心目中明明就是個日本通，為什麼近年反而講多了很多「本土」事宜？是你本來都有說但沒有人留意，還是連你也覺得問題越來越嚴重，所以自己要開聲討論？

「其實我從07、08年回到香港後就開始在明報星期六的觀點版寫政評，一直都有說關於國際社會或者香港社會的評論。只是近年多了面書，大家又覺得我的面書頗得意，所以就多人留意一下而已。」

#又有性暗示

講起健吾的面書，其中一個特色就是他發明了很多個只有粉絲才會明白的Hash Tag(#)，有很多的用法更加接近莫名其妙。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又有性暗示」。

「是一位網友在fb上舉報了我一張完全沒關係的照片──我的個人頭像，說那張相片有性暗示，要我把它撒回。於是我就把這個訊息截圖再放回fb上去問其他網友：『究竟這張照片有什麼性暗示呢？』還是說我的存在就是一個性暗示呢？其實我應該覺得高興的！因為對那位網友來說，我本人就是充滿性暗示和性感的人。」

對對對，文青聽到這裏頓時「點頭如搗蒜」。因為我們久不久就會收到有人舉報我們三點不露的Morning Girl太三級、老少「咸」宜的深夜美女太露骨，還會有人留言說「AV是Loser的、法拉利是Winner的，而你們兩樣都有，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的奇妙邏輯，彷彿所謂成功人士就會突然進入一個無性慾的聖人Mode。

「其實(香港人對性)是過份敏感的。最有趣的現像是當我在其他媒體寫一些兩性關係或者婚姻的文章時，其實一出街就會有很大反應，到我再轉貼到自己的專頁時，也會有很多人再分享出去，但你會看到文章的Reach(觸及率)很高，Like跟Share卻很少。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在臉書的架構中，只要你在某篇文章按了讚，你的朋友就會看到你讚好了那篇文的訊息，於是大家就會說：『哎呀，你怎麼會讚好這樣的東西呀～？』於是大家很想看，可是又不敢認。」

「大家都好想知道人家的關係怎樣的，自己的關係又是不是正常的。很想知道(做愛時間)15分鐘是不是正常、硬不了是不是正常、肛交之後沾到屎是不是正常，甚至簡單到應不應該查看男友的手機、懷疑自己的男友有外遇等等等等都不夠膽、也不知道可以去哪裏問。」

「大家不願意接受人是有性需要的，(總覺得)談論『性』是錯的、婚姻是合法地得到性生活的唯一辦法、但當你有小朋友之後又好自然地對伴侶失去興趣，於是外遇就恆常化地出現。其實這些東西是無日無之發生的，只是我願意把它寫出來而已。」

#唔可以原諒

對，健吾不僅很願意把看到的、人家的『性』寫出來，他也很願意把自己的性向寫出來。甚至當文青說「一想到健吾我就會想到…」的時候，他就自己把「同性戀」接上去了。事實上他大概也是香港最公開地承認自己是同性戀的男性公眾人物之一──公開到在「慢必」在地鐵被辱罵之前的幾個月，在他的面書上就出現「唔可以原諒」事件

「當時好像是在某一個網台的fb群組中，有人因為我的性取向，就覺得我需要支持某一些政治意見。到最近有議員在地鐵上被謾罵，很多「左翼人士」覺得需要聲援他，但其實在網路上以性取向取笑、指責人是不分左右、不分政見、無日無之地發生的，那為什麼2015年1月時發生那件事的時候，又沒有任何人來支援我呢？所以我只好戲謔地用「#唔可以原諒」來提醒大家，任何人都會用性取向來攻擊人的。」

那是否代表香港社會對於「性小眾」的接受程度其實是非常低的？

「我覺得這個問題很深。因為我從來不覺得性小眾是需要別人『接受』的，亦不需要大眾去『包容』的，他們沒有資格。」

「因為如果說『包容』的話，就代表他們是站在一個道德高地上，或社會階級中比較高的位置。但其實現在香港的同性者都很中產的，很多男女同性戀者都身處一個(社會上)很重要的位置，但他們都沒有放很大的力去爭取所謂『性平權』。因為在香港，只要你比較有錢，你就會有更多的權利。那正在享受更多權利的他們，又有什麼需要爭取平權？。」

那「#如果你工作累了」又是一個怎麼樣的狀態？

「這其實是一個革命來的。我覺得在台灣有『今日我至帥』，但在香港就只有『中環我至靚』。那(香港)女人看什麼呢？她們還是要看一點東西的呀？而我覺得男人可以看所謂『J圖』，那女人為什麼不可以看一下張孝全、彭于晏呢？然後台灣小S會在節目中對那些『小鮮肉』上下其手，到那些什麼『街市熟男』、『街市小鮮肉』的風氣，我覺得就是大家都接受了女性是有觀看男士身體的需要和慾望。那為什麼男性市場就這麼成熟，而女性市場就沒人做呢？我覺得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文化革命，起碼我提供了一個窗口去跟女性們說：『你們是正常的』。」

「舉個例，在2012年倫敦奧運之前，是沒有人用『選手俊不俊俏』這個角度來看奧運的。但我令到阮馬素(Marcel Nguyen，代表德國參加2012奧運男子體操全能)有廣告拍。第二，就是那些所謂素人的公關能力。如果你沒有什麼錢去做公關，但你有個頭胸腹有齊的男店員，你就可以突然爆紅。就像是之前在台灣夜市拋胸刨花生糖的女子，就是一個很原始的、不用公關、廣告費的宣傳。」

唔…那容許我弱弱的問：觀乎你使用「#如果你工作累了」的密度……你是不是真有那麼累呢？

「如果你的工作，是我現在做的工作，那你應該會覺得很累(笑)。」

後記：

如果你由頭看到這裏，恭喜你，因為你剛剛看完一篇接近三千字的訪問，而這大概只是當日短短40鐘訪問的其中一半。剩餘的一半，是因為篇幅(以及文青的體力)有限而被逼放棄。而光是在這一半的內容中，我們就已經從來生究竟做不做日本人，聊到肛交沾到屎再到街市小鮮肉，是文青做過這麼多個訪問之中，話題最廣闊的一個，也是寫得最累的一個。所以即使我做的不是健吾的工作，我覺得我也很有資格在這裏丟下一個#如果你工作累了，然後去看些肉色部份太多的女性來舒緩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