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enClub 魏文青  
POSTED ON October 09, 2015 7:30 pm

對,「Jimmy Ming Shum」就是香港攝影師沈平林的英文名,不是文青懶得去想個特別的題材,而是文青認為「Jimmy Ming Shum」這個名字,要成為一個題目絕對是綽綽有餘。

第一次接觸Jimmy Ming Shum的作品,是當年他在某潮流雜誌的最尾連載的「東京女孩」專欄。明明你是想看看有什麼好買,卻發現頁尾竟然會有一張又一張的黑白照、入面有一個又一個看似只是隨意漫步、卻又能勾起你心頭某種燥動的女孩。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燈光昏暗、「咚吱咚吱」的Disco中看到一個穿著一身白衣又Pure又True的氣質女孩在閑庭信步一樣──不是完全沒可能,但你絕對把她記一世。所以我也很順理成章地把攝影師「Jimmy Ming Shum」的名字記起來了(不要問我為什麼記住的不是那些女孩的名字)。

在香港的時候文青也試圖相約Jimmy為MenClub做一個專訪,但一向要中日兩邊飛的Jimmy實在忙不下來。適逢早前文青到東京工作,剛剛又遇著碰巧,Jimmy也有數天的時間在東京的家中,於是文青就冒昧造訪,登堂入室地訪問這位在我心中(?)估一重要席位的藝術家。



當初是如何成為一個攝影師?

「這個也是很多人問過的問題(笑)…我自小就喜歡與藝術有關的東西,因為自小好奇心就比較大,喜歡觀察事物…那你一定是對某樣事物很有興趣、很關心你才會想去把它紀錄下來。小時候就會畫畫,那時候很喜歡馬,於是看完馬後回家就會把牠畫出來。到中學時接觸了攝影,就開始很沉迷。攝影與畫畫的分別是畫畫要長期坐在室內畫,但攝影就要走出去,可能是上山看日出,可能是揹住相機四處去,這樣的創作模式很能配合我的性格,所以就愛上攝影了。」

 「其實我讀攝影的時候首選不是成為一個商業攝影師。因為當時我選的那一間學校的宗旨,是訓練出藝術家的。學生畢了業可能是教書、可能是做藝術家、甚至有次我去問一個學長他在做什麼,他說『我是駕的士的』──但他還是一個藝術家。那時候如果同學看到你在黑房曬一些很商業的照片,他們還會質疑你『搞什麼呀?』。」



「後來回到香港的時候也因為不想成為一個商業攝影師,於是就選擇去做第二志願的東西,就是去做廣告。但始終在美國做了那麼久藝術,心裏面總是有些不習慣要去做一些太商業的東西,總執著於自己的創作要是純粹的個人表達。所以有些時候就會覺得這個作品除了幫客戶賣廣告之外,好像沒有什麼意義似的。」

 「尤其是當時我決定不做廣告,又不想做商業攝影師,有段時間是想不到究竟還有什麼可以做。再加上當時香港的經濟環境等等又處於低潮,所以有一段時間是比較不開心的。」


訪問是在Jimmy於東京的家中進行。一入玄關就見到佔據整道牆的玻璃窗,窗前就是木製的飯檯。上面再加一杯綠茶,一本雜誌。整件事,很「無印」。


但既然現在大家都知道「Jimmy Ming Shum」這個名字,就代表故事接下來一定有「但是」吧?

「當我完全沒事可以做那個時段,我經過藝術中心時,看到一個旨在幫助未曾在香港辦過展覽的新人資助計劃。其實回到香港之前一直都想辦一個展覽,但又一直未有行動。那時候想,反正都沒有什麼事忙,不如先報了名逼自己搞一個展覽再算吧。就是這個展覽之後,文化博物館的人員看到我的作品,也收購了幾張,然後他們告訴我日本有個攝影博物館正在全球徵集照片,而評審之一就是荒木經惟。當時我很想把我的作品給荒木經惟看一次,於是就參加了那個展覽。後來成為唯一一個有三組作品入圍的參加者,於是我第一次飛到東京接收證書,遇上荒木經惟和另一位日本攝影師細江英公…這差不多已經是十年前了吧?就是這一次認識了不少與攝影有關的人,於是慢慢開始在日本的工作。」


窗外放眼望去都是兩三層高的房子。Jimmy說這區算是日本富人聚居的地方,每一間屋都有特別設計。

訪問完成後,Jimmy帶著我們在他家附近走走。特別提到日本住宅的地下通常都會有單車停泊位,頗為貼心。

在紐約讀藝術,回到香港拍廣告,最後又因緣際會地到日本發展,如果要在這三個地方選擇一個,你又會怎麼選?

「紐約是攝影師的天堂。那裏有很多博物館、全世界的人才都在那,但現在的我已經沒什麼可能會搬回紐約發展。日本是我第二喜歡的地方,因為日本是一個攝影大國,這裏的攝影文化比香港要早很多。所以這裏的攝影氣氛、大眾對攝影的了解、看法都會比較成熟,品味亦會比較寬。亦因為日本夠大,所以能夠支撐很多單純的個人藝術創作。但對比起來香港的攝影很多時就要與某一個行業拉上關係,例如時裝攝影師、明星攝影師或者婚紗攝影師。」

「當攝影成為一個職業,就一定會牽涉到很多妥協、計劃,就怎樣都比不上自己決定怎樣做來得高興。日本的好處就是它在商業攝影之外,還有一個空間去接觸一些不是商業的攝影,例如我可以到書局看看攝影書、到藝術館看看展覽,讓我透透氣,保持對攝影的熱情。」

Jimmy家附近的小區風光。

那麼,傳說中的「東京女孩」系列,相信就是你「透氣」的成果吧?

「『東京女孩』一開始只是我在公餘時間的一個實驗和練習。因為我有時有些對攝影的想法-例如怎樣才算一張漂亮的女生照片-不能夠在工作上完全發揮出來。可能是一個宣洩吧,於是就決定用自己相信的方法,去影自己喜歡的照片,也沒想過是一個『計劃』來的。」

「平時我影過很多明星、模特兒,但那種拍攝方法跟我現在影東京女孩是很不同的。所以我就想用我自己喜歡的方法再去影一次。我覺我平時工作上拍出來的那種是漂亮,但不是最漂亮。我覺得最好的攝影不可能是刻意設計、計劃出來的。我經常說攝影是一種緣份,最美的畫面可能出現在你沒有準備的某種光線、某個瞬間,那你不可能在它出現之前就計劃把它拍下來。就像人生一樣,你將會遇上什麼結婚對象、什麼事情,都是不能計劃的。那時我就是把自己對攝影以至人生的一些想法放進了作品當中。」

說起影女孩,文青一直都認為香港的生態很奇怪──我們不是不喜歡看漂亮的、性感的女生,但香港卻從來沒能解構出一個「寫真界」。反過來日本的寫真界,不管是影人的還是被影的都一直是人材輩出…背後的原因又會是什麼?

「一方面,香港的市場比起日本要小得多,就算日本的寫真市場近年其實也一直在萎縮,那本來就小的香港就更難(支撐一個寫真市場)。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國人的關係,所以對事情的接受能力會比較低,例如會覺得女性不穿衣服就一定是咸濕。例如你看國外的攝影作品很多都有女性裸體的部份,但香港…可能大家自小接觸藝術的機會比較少,所以即使你在街外展示一個雕塑是不穿衣服的,大家反應也會很大,好像越來越保守。但在歐美、日本因為大家接觸機會比較多,所以就不會覺得性感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

走著走著,我們來到附近的一個和式公園。日本之所以好住,其中一個原因是在城市之中都可以找到一個如此寧靜的地方。

好了,最後一條問題:Jimmy影過N個漂亮女孩,那能否教一下MenClub的Gents,如果把一個女孩拍得漂亮?

「這個要看你對『漂亮』的定義。如果是商業上的創作,當然有很多技巧、光線、角度的東西可以設計出來。但一般來說,我覺得最重要是自然。即使商業創作有很多限制,但我都希望能在現場把所以地方都做到最好,減少後期的修改。我覺得人本身就有種『美』,當你改得太多,即使是商業作品的標準,那也不是『攝影』,而是插圖。所以東京女孩系列我也不會做任何修改,我是簡單地想紀錄一個人的真實面貌,發掘她自然的、真實的美。那如果你用後製把她的身形或者面形修改了,那對我來說就沒有紀錄的意義了。」

這一張是Jimmy於整個東京女孩系列中最喜歡的一張

因為和「達哥」拍廣告(以及傳緋聞?)而廣為人識的沖繩女孩「Michelle Yoshikawa」。其實早於四月時,Jimmy就為她拍過一輯作品。6月時更加拍了段「沖繩的女孩」短片。

後記:這一次,可能是文青在日本做過那麼多訪問之中最緊張的一次。除了是因為第一次遇到Jimmy Ming Shum的真人外,更是因為我相信藝術家們都有個「格」,或多或少都有點兒「藝術家脾氣」。事實也果然如此──但卻是「好脾氣」。Jimmy不僅有問必答,而且完了訪問還帶文青與攝影師到他家中附近閒逛,感受一下東京的小區風情。但要數到最難忘的,就是這次訪問的攝影機位置,是Jimmy親手放的(順帶一提,反光板也是他友情提供)──由受訪者親自來決定攝影機應該放在哪兒拍他自己,應該是訪問一位專業攝影師的好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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