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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MenClub 魏文青  
POSTED ON 18 May 2022

近年不少香港人要思考的難題,是「應否離開香港,尋求更好的機會」;但曾幾何時,香港才是那個「尋求更好機會」的人會來的地方。就如十年前的廖子妤 (Fish),當她在馬來西亞讀完電視電影文憑、但花了三年時間卻只能在當地成為特約演員時,她就決定抱著一顆「試試有沒有機會」的心來到香港從頭開始。

「從馬來西亞出發的時候,就是想做電影、想拍戲,但你要進入電影圈…『進入』一個『世界』,」Fish加強語氣,「其實不是那麼容易。以前在馬來西亞,我也是當演員,但做了三、四年,最厲害也只是連戲的特約演員,我就知道,要別人相信你可以做到,可以得到一個角色,是有多麼困難。尤其電影圈是一個階級觀念分明的地方,明明『Mon壇』,即導演看螢幕回放的位置在這裏,」Fish開始用手比劃,「臨時演員在那邊,你想走近一點,也像不可以踰越這條界線似的…」Fish稍作停頓,然後略帶感慨地說:「由那裏到這裏,行了很多年。」

Fish於出道作《末日派對》上憑「小魚」一角獲提名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新演員;2017年憑《骨妹》獲香港電影金像獎、華語電影媒大獎提名最佳女配角,並於大阪電影節獲頒傑出才能獎,今年再憑《梅艷芳》及《智齒》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配角雙提名,這份十年的成績單就算稱不上是高分,至少一點也不失禮。Fish亦坦言回望過去,自己的演員之路的確算是「還可以」,但對於當時經歷著一切的她而言,卻是一直處於「碌黎碌去」的狀態。

「這10年我一直覺得,『好辛苦呀!』」Fish一邊說一邊扭動身體,「『碌黎碌去好辛苦呀!又遇到好多好辛苦的事』,但如果我去看我的維基百科專業,原來都拍了很多電影、原來都有提名,看起來好像很順利。」

「但這些事是對比出來的,對比起某些人,我幸運得多,但永遠有人比你的幸運更加幸運。現在回望,算是還可以啦……但當時經歷著那些事的我,是不知道將來會是這樣的嘛,我只知道當刻很痛苦。為甚麼又是這樣?為甚麼做完又沒有人留意我?中間有很多很難受的部份,像是轉來轉去都在同一個位置,或者未必得到很多尊重。可能現在長大了,就會覺得以前的事都比較輕鬆,但在當時那個年紀、那個心智、那個環境,又窮又不確定的時候,就會覺得痛苦。」

她在鏡頭後對我說,當年拍《骨妹》的前後,她住在深水埗某個大廈門口沒有大閘、連業主立案法團也沒有、基本上無人管理的唐九樓單位。某日完成拍攝後,她雙手拿著兩大袋衣服,踏上佈滿垃圾的樓梯回家,行到半路突然一隻老鼠從旁殺出,爬過牠的腳面,再到另一旁而去。

被老鼠爬過本身就已經好值得崩潰,加上當時Fish面對獨在他鄉的寂寞、工作上的委屈與壓力、財政上的不安以及對自己能力的質疑,所有情緒一下子洶湧而至,她就在梯間潰堤。但在略為冷靜後,她知道這些經歷將會是人生中寶貴的素材,並決心把這個瞬間珍而重之地記下來,將來有機會的話就寫進自傳當中。然後她繼續拿著兩大袋衣服,一步一步爬完剩餘的四層樓梯回家。

對於今年於金像獎上獲得雙提名,Fish說要多謝上天給她這個意外之喜。「拍的時候不會去想(獎項),因為你不會知道出來的成果會是怎樣,但你會知道那是一件『事』。例如《梅艷芳》,就算未拍,只是收到劇本,你都會知道這部戲將會是頗令人注目一件大事。」

Fish於《梅》中飾演梅姐 (王丹妮飾) 的姐姐梅愛芳 (Ann姐),「接到角色的時候會覺得很榮幸,畢竟是我第一次飾演一個以真人為藍本的角色,亦很緊張。當然我的『著數位』——大家是這樣說——是現在不算太多人記得Ann姐,不記得她也是個演員、歌手。相對地,我有的資料較少,但我的發揮空間比較大,可以加很多我自己的想法;他們 (王丹妮與飾演張國榮的劉俊謙) 就是每個人都望實他們演得像不像。這是我覺得自己比他們幸運一點點的地方。」

「但其實壓力也是很大,尤其我的廣東話,我很在意自己的咬字、發音像不像香港人。很怕、真的很怕,因為你背負著別人的名字,你衰,會把那個人也影衰。你自己衰也就算了,還把別人拖下水……這個壓力會比較大一點。我自己的應對方法,就是盡量做足功課、盡量放鬆,以及將感情、專注放在對手身上。因為我的角色的功能性,就是表現出梅姐親情的那一部份,而我想大家知道梅姐的姐姐,梅愛芳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我想展現Ann姐溫柔的那一面,以及和妹妹的感情。」

「我與王丹妮,首先大家年紀相近,她又好玩得,感情很容易建立。在拍攝前我們已經有些活動,例如一起去唱K、拜祭梅姐、學唱歌,有很多時間讓我們去建立感情,到拍攝時就很順利地相信我們是兩姊妹。」

而另一套提名作《智齒》,對於Fish而言更是有著另一層意義,因為《智齒》是她人生中首部,獲得茶水姐姐準備一個寫著她名字的水杯的電影。「《智齒》是我第一部行內稱為『大片』規模的電影,也是我第一次有自己的杯 (笑)。這個很有趣。有些劇組規模比較小,不會有茶水;另一些劇組比較大,就會有茶水。」茶水姐姐的工作,就是推住一輛手推車,為整個劇組提供茶水。但一般工作人員或者演員,通常就只能用紙杯斟水,只有主要演員、導演等「重要人物」才會有自己的專屬杯,所以算是一種身份認證。「其實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保溫杯,保溫杯上面有張膠紙,貼著『廖子妤』三個字,又或者你角色的名字。而《智齒》就是我第一部有杯的電影。那一剎那是有點感動的,大片、林家棟……像是打機一樣,好像又提升了一點等級,無論自己的能力或經歷都累積了一點。」

要談《智齒》當然就不能避開片中那些堪稱鋪天蓋地的「道具垃圾」、以及即使是黑白色彩也掩蓋不了的髒亂拍攝環境。「演員一般的化妝,說的是遮瑕,眼袋、粒粒全都遮好;但在這部戲中的化妝,是要把你一切的粒粒、毛孔全都展現出來,眼袋加深,硬生生把所有瑕疵加到臉上,令你看起來很粗獷。那些說是『道具垃圾』,但放在那裏三日,就會變成真正的垃圾,會開始有味、有蟲,我也有一些要躺在垃圾上的場面——只要打破心理關口,其實是頗享受的。那種享受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有點……自虐。你會知道這件事很痛苦,但是很爽,被人撻落地,好痛呀,但好爽呀。」

「可能做導演、做演員、做電影,就是有這種『變態』在當中。好痛苦,但件事好正!我們會創造一個很美的畫面、很厲害的世界觀、我們會展現一個地獄。即使是地獄,但在電影的世界中,就是一個作品、一個藝術品。」

Fish於另一些訪問中也說過,她一直都渴望與鄭保瑞導演合作,以至當年她為《智齒》試鏡,以為戲中只有「王桃」一個女角 (後來由劉雅瑟飾) 而自己又落選之後,失落了好一會兒。慶幸的是原來電影中還有「可樂姐」一角,最後Fish依然有機會與鄭保瑞導演合作。「我真的很喜歡他(笑),覺得他真的很變態。他是一個很有禮貌、很照顧演員及工作人員的人,無論環境有多惡劣、有多急,他仍然會很紳士、很冷靜地去說他要說的話。而他『捽』演員的方式,不是會罵你,或者要你很快做到,而是會叫你自己看看,『可不可以給多一點?』慢慢再Push 你,令你覺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再做多一點。」

「但可能我份人比較緊張,所以我經常都怕自己達不到他的要求,就會很疑惑。這個過程是很不確定,不知道他想要甚麼,又痛苦,但又會覺得好像很爽似的。不知道我這種質地適不適合當他的演員,但我很希望能夠和他再次合作。」

說起「緊張」,Fish亦表示自己除了「繼續有戲拍」之外的目標,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個更「情緒平靜」的人。「這是一個一輩子的目標,我想成為一個好平靜的人,因為其實我很激動的。」Fish一邊左右搖擺身體,一邊說。「我好容易被我的身體控制,如果某天我的身體不舒服,我就會很不開心、會很不耐煩、個人會變得很奇怪,我又有社交恐懼,這些東西就操控著我,令我不能成為一個很平靜的人,不能冷靜地處理很多事。但其實做戲最緊要是放鬆,我就是經常繃得很緊,好多時就做不到我心目中想達到的那些事,我要與自己的緊張抗衡、與全身繃緊的肌肉抗衡。我覺得如果我想自己的演技再進步,就一定要去處理自己的性格問題,學懂慢一點呼吸,學懂不要太執著。其實我想做到的,全都是我想放進我的演技之中的東西。」

「我也想去荷里活。我想有生之年可以有機會看看人家怎樣拍戲,未必是荷里活,可能是台灣,或者是其他地方,去見識一下人家怎樣拍戲,導演怎樣處理角色……想去其他地方看看。」Fish歪頭稍為思索一下,然後點點頭道:「應該可以的,我連香港都來到了。」

(完)

Editor: 魏文青

Photo: Dicky ma @ Dicky-manana.com

Video: Casper、Ivan @ MenClub

Makeup: Melody Chiu

Hair: Zap Tang @Toni & Guy

Styling: Flossie Wong

Wardrobe: Reformation from Net-a-Porter, Staccato, Zara, Fendi, SPORTMAX, MaxM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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