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期流行facebook直播，連九巴也追上潮流，以facebook直播來交代上半年三宗爆車門玻璃意外的原因，取代以往開記者會的慣常做法。昔日電子傳媒專美的現場直播，都飛入尋常百姓家，傳媒角色進一步弱化，變得無可避免。

這次九巴facebook直播，有別於傳統記者會，當事人正襟危坐的嚴肅，全程在巴士車廂進行，由九巴兩位高層講解，及一位車長充當主持，交代三宗意外的調查結果，及簡單回答數條網民提問，全長僅十一分鐘。

從傳媒的角度來看，如此關乎廣大巴士乘客安全的事故，九巴不去舉行正式記者會，回答記者鉅細無遺的發問，而僅僅舉行一個近乎單向發佈資訊的網上直播，提問又經過篩選，當然是不能接受的，所以記協事後也發火，直指九巴不開記招、單向交代事件不恰當。

若從公關的角度來看，這樣的安排絕對有利九巴，透過facebook直播向大眾交代、即時回答網上提問，表面上，九巴直接面向市民、開誠布公，肯定嬴了印象分；更重要是，九巴高層可以完全決定講什麼、回答什麼題目，避重就輕，只透露對自己有利的訊息，而迴避一些敏感題目——例如車身玻璃究竟由哪國家生產，因為並非面對面質詢，九巴高層對著鏡頭輕輕一句「符合歐盟標準」便行，反正又沒有記者當面立即反駁「你仲未回答我問題」！

圖片：KMB 九巴專頁 on facebook

Facebook雖然可以即時留言，讓網民可以邊看直播邊表達感想，其實都是「假互動」，皆因在你一言、我一語的情況下，湧現百餘個留言，真正有價值、值得深究的留言，都極快被下一個留言淹沒了。有別於記者會，經驗稍佳的記者，一旦找出當事人回答的破綻和疑點，都能一起窮追爛打地追問下去，絕不會像網民問些對不准焦點、無聊的問題「要求唔好買V椅」、「幾時可以加曬D欄」——若果在記者會上，大家正追問九巴車身玻璃究竟由哪國家生產，忽然有記者問這些無厘頭問題，在場記者一些報以細聲恥笑，然後繼續追問車身玻璃。網民扮記者、以為自己也能像記者般找到真相，在網絡平台上是不可能的。

從事後反應來看，傳媒當然抗議九巴以facebook直播取代記者會，也有部份聰明的網民質疑安排，但大部份網民都是接受的——真的透過facebook向九巴發問、表達不滿，那巳經代表他們接受九巴這個遊戲了。這也不難理解，網絡世界力量逐漸追上、甚至超越現實世界，正在上網看直播的人，自然不會認為對方透過直播來交代重大議題，會有任何問題！

圖片：KMB 九巴專頁 on facebook

若果出現這情況，筆者會說，這全是傳媒咎由自取。這十年來，互聯網技術發展神速，現在facebook、YouTube、Twitter都可以直播，「人人都是記者」變成現實，傳統媒體早該發現，它們以往最大優勢——壟斷大眾廣播的平台——巳經打破了，她們該明白，本身最大的價值，其實是向大眾報導真相、為市民發聲，偏偏一個又一個傳媒機構自甘墜落和淪陷，TVB變成CCTVB、任由「暗角七警」報導刪旁白、巳倒閉的亞視稱反國教者是「破壞派」、明報炒安裕、自我審查……記者們也許不忿，認為情況沒有筆者寫得如此差勁，行內還有很多克盡己職、做好採訪和報導本份的同業，那麼請自問一句：你們寫出來的真相、批判，能夠百分百刊登出來嗎？不能！都被上面更改、甚至刪除了。這樣的話，和讀者解釋，一篇他們永遠無法公開看到的報導，有什麼價值？沒有！

私營企業、名人、甚至公營機構，透過社交平台或直播等方式，繞過記者，直接向社會交代，筆者預料將會成為趨勢——既然網民受落、又容易控制講什麼，何樂而不為？結果是，傳統媒體以專業角度來監察、發掘真相的功能，逐漸降低。

作者簡介

楊浩然

曾在傳媒廣告行業打滾十數載，經歷高低起伏，現自立門戶Stonesoup Communication，轉戰新媒體市場公關推廣製作，時亦撰稿月旦點評政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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