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以貌取人很膚淺、以「名」取人就更加是無稽，但當我在訪問當日，第一次親眼見到蘇小小時，我的腦中卻依然出現一個想法：「她可一點都不『小』呢！」

不！我不是在說大家在她的IG上看慣的上圍之類，我是說她整個人都不是我想像中的那個嬌小玲瓏、柔膚弱體的小女子。首先，她真人其實頗高的，穿起鞋後跟我幾乎是平頭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的問題)，而且或者是因為緊張，開始拍攝前她都處於一個頗為嚴肅的狀態，看起來就更加沉穩。不過，只要一站到鏡頭前，她就回到大家熟悉的那個模樣——畢竟那是她最熟悉的工作。

「第一輯相是14歲的時候，自己貪得意，暑假無聊找事做，於是就找個攝影師幫我影一輯相。」回憶起自己首次站在鏡頭前的小小說，「但之後就停了一段時間，那一輯相就真的是『一輯』相。是後來很順利，有些模特兒公司找我，給我工作、試鏡。」

「其實我比較『摺』，比較靜。你問我是不是很享受拋頭露面，站出來給人家看著，其實又不是。對我來說，那些是工作。以前入行的很大原因，是想賺錢，因為家裏不是特別富裕，又想18歲之後自己養自己，自己交學費，不想讓家裏有太大經濟負擔，所以一直都是用工作的心態去看待。作為一份工作而言，它都是開心的，很有挑戰性，不會悶，每次都有點新東西。」

「比較多人認識的，Followers人數突然飆上去的，我記得是扮柯柏文，」她說的，是2017年的動漫節，「當時反而不是香港很大迴響，是台灣那邊很大迴響，很多報導，大家不停分享，於是多了很多台灣Fans。後來香港媒體又跟住報導，才開始有香港人認識。」

我相信不少平時把「看美女」當成是嗜好的香港男士，都是在那段時間知道「蘇小小」這號人物。不過要數到她真正地「家傳戶曉」，相信就是早兩年間她多次出演ViuTV的綜藝節目之後。

「變化非常大，」她說，「之前我只會把自己定義為一個『網美』，形象很平面，我Post一些靚相出來給大家看，整件事是開心、輕鬆的。但上了電視後，沒想過我只是做一個二打六、茄喱啡角色，突然都有很大迴響，大家很集中地去看我這個人，突然就變成了半個公眾人物。我很不習慣，因為我一直的心態都覺得自己是個路人甲、普通人，沒想過自己隨便亂說一句話，都可以變成新聞。很大壓力，適應不來。」

「所以我一開始是非常大反應。」她沒仔細提到究竟在說哪件事，但我猜想是2021年《ERROR自肥企画》播出後，因為討論區網民批評她「賣肉」、「整容」後她與網民展開的隔空爭執。「我以前很少去『吃花生』，很少看娛樂新聞，我是不知道原來有這樣的文化，原來大家會這樣評論一個人。我覺得自己當時是有點脫節，到這一兩年看得多了，發現原來每個公眾人物都要承受這些，才知道要自己慢慢調整心態。」

當我問到去年面對大量批評時她怎麼消化，小小頗為輕鬆地說：「那段時間連炭都買好了，嘿！」無視我的一臉驚訝，她繼續說：「東西又不吃，躺在家中就像是等死一樣，每日就是在沙發上面哭。我當時的另一半要買飯盒上來一羹一羹餵我吃……當時暴瘦，人生終於瘦一次。」小小說這些的時候，是帶著真誠的笑容，而且語氣抽離得我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在說笑，還是在說真正發生過的事。於是我再追問，你真的連炭都買好了？「我有研究過哪種死法比較不辛苦，結果原來每一種死法都非常辛苦，」她大笑，「這些都是矯情一下而且，沒有真的做過。傷心就哭，哭乾眼淚就爬起身。」

「我是真的很不理解，為甚麼無端端就會這樣被人不尊重。你在街上看到人長得醜的人，你不會衝過去指著他的鼻就他醜，但突然就有很多人來談論我的外表…太急了，我真的沒有心理準備。」

事後與小小再三確認後，我必須強調，小小沒有真的嘗試過結束自己的生命——這件事某程度上亦反映她有多不懂得去「包裝」她想說的事——而如果你真的面對著看似難以跨越的難關，你需要的是協助，而不是放棄。 (生命熱線: 2382 0000)

如果大家有留意，或者會發現自從2021年後，小小就已經絕跡於電視之上，甚至社交網站上的更新似乎都沒有過的頻密。而小小坦言，她是故意這樣做的。

「電視台繼續有找我出演一些性感角色，或者很有爭議性的節目，甚至著比堅尼的，我全都推掉了，因為我不是想這樣去出位。雖然我很享受性感，但我不想不停去湊熱度，不停被人討論。我知道一定要有新聞，大家才會更認識蘇小小這個人，我知。但我都不開心，又未找到另一個方法去表達自己，就覺得要讓自己靜一會，讓自己的心理更強大，適應了，才重新上路。」

「現在好好多——雖然我很怕這個訪問出街後又會再來，」她笑著把壓力放在我身上，「不知道呀，再算啦！」

如果你像我一樣，以為外界的評論之所以對小小有如此大的衝擊，是因為她非常著緊自己的外表，希望自己永遠都漂漂亮亮，那很有可能是錯的。因為據小小自己說，她以前不是個美女，將來亦可能不會是個美女。

「我其實對自己很沒自信，因為以前我是個肥妹，」她說人生最肥時有68kg，「而且以前很嚴重，整塊臉都是爛的，要不停看醫生食藥，皮膚才變回正常。以前我是長期戴口罩，望住地下走路的那些人，是因為工作才逼住我要見人。以前我也不太會笑的，覺得自己的牙難看，或者個樣肉酸，笑也不想笑。是因為工作需要才笑多了，笑著笑著就發現其實都不是那麼難看。我想如果我不是要工作，加上我本身就是肥底，我想我應該會繼續暴飲暴食，未來如果結婚了我相信都會是這樣。」她輕鬆地打破了不少男士的幻想。

「去年因為疫情原因，工作比較少，那段時間我漲回64Kg，要重新把大碼褲拿出來穿。到近來要見人的時候就吃少點，所以到現在我都有點肉騰騰的。我不會給自己很大的壓力，因為開心最重要——賺錢都重要，但開心更重要。如果為了出位，然後要弄很多令自己很不開心的新聞，我做不到。開心是第一，賺錢是第二。」

「其實我真的很佛系。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這句說話很老套——但除了要很努力，你的外表、談吐又要有觀眾緣，又要看機遇、運氣，不是你想就可以做到，就算定下了目標也不一定輪到你來做。所以如果真的要做，就唯有盡力做。」

「可能要令到自己『立體』一點，」她就的不是身材或外貌，而是「蘇小小」這個人，「要表達得多些，可能拍多一點YouTube，講多些關於自己的事。我覺得其實都有反差，你只看我IG的照片『露波波』，好容易會覺得這個人很拜金，一定是想『搵老細』。但你聽完我說話，可能又未必覺得我是這種人。如果有委屈，我覺得是自己表達得不好，一開始時應該要用個更好的方式去呈現自己，不是不經大腦，想到甚麼就說甚麼。不可以一味怪個世界怎樣對你。」

(完)

Editor: 魏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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